【Elsanna】《日复一日》（短篇完结）
自由工作者ElsaX记忆受损Anna，保留姐妹设定，失忆梗。
1.
她从昏睡中清醒过来的时候，窗外的阳光还算温和。撑着身体赶走了几分睡意，听到卧室门被推开的响动。
声音不算小，甚至有几分刻意。
进来的是一个金发女人。她穿着一身素色的连衣裙，整条裙子只有裙摆处绣着一朵夜昙，领口很宽敞，不需要抬头一眼就看得尽精致的锁骨和修长的脖颈。唯一的亮点大约只有袖口的长带，不过已经被女人捆成了并不复杂的结，简简单单地贴在那里。
袖口很宽松，看到女人抬手的时候，露出了一整截颜色近乎病态的皓腕。
她忽然觉得有些渴，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
这个小动作显然被女人看见了，女人又走近了两步，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了床头柜上。
她这才注意到她端着一杯水，还拿着几片药。
“早安，Anna。”
女人说话了，是很悦耳清冽的声音。Anna……？这是、我的名字吗？
似乎是猜到了她的想法，女人微微笑了，“这是你的名字。”
“你叫Anna，是我妹妹。”沉默的时候又听到了女人的声音，“你为了救流浪猫撞击到后脑勺，医生说你的记忆受伤了。”
话音刚落下，听到闹钟尽职尽责响起的声音。
7点46。
为什么会定在这么奇怪破碎的时间？
在她思索的时候女人拿起了之前放下的水杯和药，“Anna，该吃药了。”
她接了过来，抬头看向她：“我叫Anna，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Elsa。”
“Elsa。”她跟着重复了一遍，看到女人的动作因此顿了顿，“我很抱歉忘记你，姐姐……”
“……没关系。”女人的态度与其说是在安慰Anna，倒不如说像是要说服她自己，“没关系，你一定会记起来的。——总有一天。”
2.
Elsa耐心地等待着Anna一片一片地把药慢慢地咽了下去。尽管Anna失忆了，但她仍然保留着一切Elsa熟知的小小习惯。
她的妹妹大大咧咧，性情开朗到近似豪放，但从小到大最怕的就是吃药，所以每次不得不吃药的时候，她都会皱着眉头像数数一样一片一片地解决掉它们。
等到Anna终于数完了，她才接过还剩一半的水杯，“起床洗漱吧小懒虫，出门右转就好，我去做早饭。”
被调侃小懒虫了。虽然Elsa的语气很亲昵，但Anna还是微微红了脸。
她再坐了好一会才起床。
……有些奇怪。
洗漱台上已经放着挤好牙膏的洗漱用品，她一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边想。
为什么Elsa的态度这么平静呢，就好像……
就好像我已经失忆了很多次很多次，而她早已习惯一样。
3.
循着味儿找到厨房的时候Elsa还在准备早饭，袖口挽到了肘部，围着的小白兔样式的围裙为她平白添了几分烟火气。
看着Elsa有条不紊地处理着食材的背影，Anna忽然有种想要拥她入怀的冲动。
——以前跟Elsa的感情应该很好吧，哪像现在这样……。
她没来由地有些泄气。
Elsa回头看了她一眼，“饿了吗？”她顺手把倒好的牛奶放进微波炉里定好时间，“再忍两分钟，好不好？”
仅凭这个宠溺的语气和温柔的笑容，Anna就认为自己不应该怀疑眼前这个人所说的一切。
她应该相信她，对吗？
Anna点了点头，“不用着急。”她顿了顿，在称呼上纠结了一两秒，但心里总觉得“Elsa”要比“姐姐”更为顺口，于是接道：“我还没饿，Elsa。”
想了想，她又问道：“有什么——”
——需要我帮忙的吗？
这句话还没出口，Elsa已经迎了上来扳住她的肩膀往外转，“帮我把我们家的Anna小朋友搬到餐桌旁边去，好吗？”
冷香盈面，Anna一时间忘了辩解自己已经不是小朋友了。
早餐还算丰盛。接过Elsa递过来的牛奶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指节，令人生寒的冷与热气腾腾的牛奶产生了强烈的对比，Anna不自在地瑟缩了一下。
Elsa显然注意到了，Anna总觉得Elsa对她的关注有些过于细微了。
看，在她准备拿吐司的时候，Elsa已经帮她沾好酱递了过来。
但无论是Elsa还是她自己，都选择什么也没有说。
空气有些诡异的安静。
直到一阵电话铃声响起。
4.
低下头喝牛奶的时候，透过杯子看到Elsa扫了她一眼，才伸手拿过了电话。
“喂？……是的……但您知道我的妹妹……我在家处理可以么……那大概需要多久呢……好的……”断断续续的说话声里听到Elsa的叹息声，“我马上到……嗯，再见……”
“Anna。”Elsa放下手机，右手揉着鼻梁骨，这样的动作让她看起来有几分疲倦，“我需要去处理一下工作，你……”她似乎有些犹豫，咬了咬下唇，“我给你打开电视，你乖乖坐在沙发上等我回来，好么？不会超过十点。”
Anna当然只能点头。
Elsa替她打开了电视，匆匆忙忙地收拾着餐具。
Anna就这样坐在沙发上看着她，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过来，在自己额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告别吻。
她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也或许是因为恰恰相反的胆怯，她伸手抓住了Elsa的衣摆。
“我很快回来。”Elsa说话的时候逆着光，看起来有几分不真实，“我得赚钱养我们家Anna啊。”
Anna抬头看着她，“等我记起来我也可以工作的，我也可以养Elsa。”
Elsa很短地笑了一下，“好。”
5.
那是一只纯白色的蝴蝶。
从窗户的缝隙里飞进来，翩翩地立在电视机的正中间。画面里刚好转到广袤无际的花卉园，那只蝴蝶恰恰立在最高的那朵含苞待放的郁金香上。
随后镜头转开，而蝴蝶始终停在那里，似乎仍在等待着郁金香的盛开。
看着这一幕的Anna忽然觉得可笑又心酸。
那是假的呀。
她想。
她站起了身，打开了窗户，然后走到电视机前半蹲着看向那只蝴蝶，“往外飞吧，那里才有真花。”
蝴蝶似乎仍旧执拗不肯听，于是她伸出了手，在指尖碰触到蝴蝶的前一刻，看到蝴蝶扇动了翅膀。
却没有飞往窗外的方向，而是一晃一晃，一悠一悠，慢慢往屋内飘去。
Anna仅犹豫了一秒就跟了上去。
6.
这好像是一间书房。
Anna环顾四周，看到出逃的蝴蝶停在了书架上倒数第二排的最角落。
手伸过去的时候，蝴蝶受惊飞走了，它停留在窗沿很久，才又以那种慢悠悠的节奏扇动着翅膀离开。
她抽出了那本册子。
是一本造型古朴的笔记本，看起来已经用了很久，凹凸有致的立体表面被磨得有些平。指尖抚过回纹饰的时候，闻到上面的牛皮味已经很淡了，反而被覆盖上了一层淡淡的冷香。
她或许不应该打开的。
但她最终还是坐在了书桌前，翻开了那本回忆。
7.
扉页上写着龙飞凤舞的笔迹。
致我最亲爱最亲爱最亲爱的Elsa：
我们将永恒相伴，
爱你的每一声早安。
最后，生日快乐！
落款：你最亲爱最亲爱最亲爱的Anna。
看来是我送给Elsa的生日礼物。
Anna翻开了第一页。
跃入眼帘的是与扉页全然不同的、工整到近乎一丝不苟的字迹。
线条圆润优美，粗细交替有致。见字如见人，仅仅只是看到Elsa的字，就会让人忍不住联想落笔的到底是怎样严谨端正的美人。
Elsa最初并不常写，只是偶尔会记录一些生活中的琐事。但无一例外，每一页，每一行，每一字，Anna总能在里面找到自己的影子。
看来以前和Elsa的关系真的很好啊……Anna单手撑着脸，看得乐不可支。
笑容在翻到下一页的时候戛然而止。
这一页只写了短短一句话，笔迹不同往常，凌乱得可以和扉页上自己的祝福一拼。
“她忘记我了。”
她迫不及待地翻往了再下一页，看到上面的内容已经又变回了和之前风格一样的琐事记录。
她又往后翻了一点。
然后发现在“她忘记我了”之后的每一页，写得都是一模一样的每一天。
8.
笔记里详细地记录了每一天——包括今天——她和Elsa应该做的事，如果没有那个电话、如果没有那只蝴蝶，她和Elsa现在应该一起挤在沙发上看电视。
她忽然明白了，明白为什么早上的闹钟会设置到7点46这种零碎的时间。
因为Elsa已经把日子精确到了每一分钟。
她日复一日地忘记她，而她就日复一日地抄写着同样的日记。
每一天都是新的一天，每一天也都是并无新事的同一天。
她把笔记本翻到了唯一简短的那一篇，上面那句“她忘记我了”刺得Anna眼角生疼。
在前后章页的对比下，或许这毫无章法笔迹凌乱的一页，已经是Elsa允许自己的最大限度的崩溃和妥协。
理智的人就算是绝望，也是无声无息的。
这五个字已经写尽她的不相信、不接受以及不甘心。
9.
“Anna……？”
她抬头看向门口的金发女人，后者显然回来得匆忙，说话的时候仍有些气喘吁吁，“不是说好——”
“为什么不试着告诉我呢……”Anna打断了她，阳光照在沉默的Elsa身上，摇曳出细长破碎的影。
“我告诉过你。”Elsa抿着唇，良久后才开口，“然后你推开我，跑了出去。”
Anna轻轻地说：“因为我不能接受我的姐姐是我的爱人吗？”
Elsa的眼圈蓦地红了，Anna今天好像是第一次看到她露出这样脆弱的神情，“不要再说了，Anna……”
Anna偏偏要说，“Elsa，于你而言，是不是我只是一个陌生人？我没有和你朝夕相处的记忆，我没有对你深刻入骨的感情，我甚至否定着过去的我自己……”
看到Elsa竟然笑了。她的眼中仍然点缀着绝望和凄哀，但她就是笑了出来。
她说：“是啊……所以，你能不能把我的Anna还给我？”
“可是……”Anna低声说，“刚才在厨房，我还是想要拥抱你。”
她看到愕然迅速包裹了Elsa的面容，她注视着Anna很久很久，久到Anna快要忍不住打破沉默的时候。
Elsa忽然蹲下身抱住了自己。
书房里满是压抑的哭声。
“Anna……我已经尝试过327次，我不想再失望了。”
Anna觉得很难过，心里的凉意就像是渴极的旅人在雪山冰川用力凿下一块冰，咽下去的时候感受到疼痛从喉间蔓延到四肢。
为什么呢？为什么我会忘掉这么爱我的人呢？被深爱的人日复一日地遗忘，看着深爱的人日复一日地成为一个陌生人，她该是多难过呀……
她走了上去，慢慢地抱住了恸泣不已的Elsa。
“让我试试，好吗？”她轻声说，“让我试试把你的Anna还给你。”
Elsa张开手臂回抱她的时候，Anna忍不住心想。
Elsa一定不知道，就算是什么也不记得的Anna，就算是一个陌生的Anna，但每一天的每一个Anna，一定都会爱上同一个Elsa。
就如同此刻的她。
10.
她从昏睡中清醒过来的时候，窗外正滴滴答答地下着小雨。撑着身体赶走了几分睡意，听到卧室门被推开的响动。
声音不算小，甚至有几分刻意。
进来的是一个金发女人。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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