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大冷

总经理ElsaX职员Anna，小甜饼。

1.

她们正在争吵。

争吵的内容无非也就是情侣间吵架的那些琐碎杂事。

有时候想不太明白，为什么放在别人身上无关紧要的小事或是缺点，换到了伴侣的身上，就会觉得难以忍受地刺眼和灼痛。

或许又是因为忍了太久了？

于是在外对别人亲切隐忍，回家对你我脾气相向，越想亲近，却愈加伤人。

Elsa双手抱胸坐在沙发上，听着Anna因为发出一长串的抱怨后有些急促的喘息，这样的声音让她回想起无数个浓情蜜意的夜里。

她忽然不想吵了。

毕竟爱是真的，在意也是真的。

尽管伤痕累累隔阂越来越多，但不愿放手也是真的。

直到Anna言辞激烈之下口不择言：“我有时候真的分不清，是谈恋爱没有意思，还是跟你谈恋爱没有意思！”

这句话出口后，似乎Anna自己也惊了。她收起了手舞足蹈滔滔不绝，沉默地摸到了Elsa的身边，伸手想要牵过Elsa的手握住。

Elsa没有挣扎，手顺从而轻易地被握在了她的手心。

还是那样熟悉的温度，还是那样熟悉的纹路。

Anna以为过了一关，正想要道歉，却听到比羽毛更轻的声音。

——“那就分手吧。”

2.

说出口后，没有想象中如针扎一般细细密密的心痛，也没有告别过去的恍然和惆怅，只有从未想过、却确确实实浮现在心间的痛快和解脱。

从什么时候起，竟然已经把这段感情当做是负累了？

Elsa想不起来。

她转头看向Anna，看到她明显受惊的样子，蓝绿相间的眸子里盛满了不敢相信和讶异伤心。

她在意吗？

既然在意，又何必天天争吵呢？

那就算是我负她吧。

Elsa闭上了眼，突如其来的疲惫感让她现在一个字都不想再说。

手却遗忘在了Anna的掌心里，忘了拿出来。直到感觉到包裹着自己的温度越来越低，到了最后，让人心酸的凉。

Anna的手似乎从来没有这么冷过，春夏秋冬，她的掌心始终是温暖的，就像她永远充满活力的个性，就像是……

她仍在胡思乱想着什么，然后感到右手被轻轻地放了下来。

“一日三餐一定要按时按量，咖啡少喝一点，不然又要闹胃疼了。药都放在床头柜第三个抽屉里，常用的药基本上都有，你要记得按时更换，不要过期了还在吃。”

Anna没有像电视剧小说里面那些被分手一方的歇斯底里或是柔情蜜意，她也没有说什么要挽留的话，甚至没有多少后悔的情绪，她只是很平淡很平常地告诉她一些生活的琐事和应该注意的事项。

是否她也觉得解脱呢？

Elsa仍旧闭着眼，清楚地听到Anna走到鞋柜前，把脚上毛茸茸的兔子棉拖，换成了厚重的马丁靴。

她清楚地听到Anna是迈着怎样沉重的步伐离开她的世界。

3.

Elsa比往常更早地开车去了公司。路过便利店的时候，顺手买了牛奶和面包，想了想，又随手拿了一盒速溶咖啡。

连是什么牌子都没看清，或许就算看清了也不会在意。

走进自己办公室的时候，她扫了一眼大堂的工作间，灯还关着，早上七点的晨间光照并不足以照亮整个大堂，看起来有些萧瑟冷清。

她头也不回地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Elsa照常而游刃有余地处理了一早上工作，你看，分没分手，又有什么不一样？

她从不把私人情绪带到工作当中来，只不过会在每一次有人敲门进来的时候，她会下意识地看一眼来人身后。

只是习惯而已。

习惯了某个人会晃悠着一张明亮亮的笑脸给她带来一杯现磨的咖啡。

习惯了某个人会借各种各样的理由偷偷潜进来，然后索一个带着咖啡香气的吻。

只是习惯而已。

习惯其实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因为一旦积累多了，就会质变为自然而然的天性。

尽管人员不绝，Elsa还是觉得这一早上有些过分冷清。

她拆开了新买的那盒速溶咖啡，倒进了自己的水杯里，接了半杯的热水。

你看，戒掉习惯也没有那么难。没有现磨咖啡，那就去习惯速溶咖啡的口感。

放在电脑旁半晌，热气没有那么多了，Elsa端起来喝了一口。

然后皱起了眉。

拿勺子在水杯底端感觉到了许多没有溶化的咖啡粉。

啧，忘记搅了。

没有关系，下次我一定会记得。

就像是在跟自己赌气，Elsa在心里这么想着。

没有关系，下次我一定会习惯。

4.

Elsa特地待到了一点钟才从办公室出去，结果一拉开门就撞见了办公室正对着的工位上的Anna。

她换掉了昨天的穿搭，似乎也换掉了昨天的心情。

一条简简单单的浅蓝色修身牛仔裤，踏着纯白的帆布鞋，抬头望过来的时候可以看到深绿色外套里面只衬着一件深黑的圆领T。一眼看过去，这个小她几岁的小姑娘的确青春又靓丽。

也难怪当初会对她动心。

Elsa蓦然收回了目光，行云流水地关上门，路过Anna的时候闻到她今天少见地喷了香水。好像是当初自己上个月送她的那一瓶，经过一上午的挥发已经只剩下尾调，明显的麝香。柔和悠长，深沉醇厚，就像平时的Anna一样没有攻击性。

就像不跟她争吵时的Anna一样温暖甜蜜。

看来跟我分手果然是她心之所愿吧，喷了香水还换了新衣服，迫切地要跟过去道别？

心情很好么。

Elsa忽然沉下了脸。

5.

因为带着气，一下午坐在电脑前都有些心烦意乱。上午还说不把私人情绪带进工作里来，这么快就打了脸。

说到底是以前没有经历过分手而已，人生总该有个第一次。

Elsa毫无自觉地双标着。

有人敲门进来的时候她正专心致志地跟第三杯速溶咖啡做着斗争，眼睛紧盯着透明水杯内快速搅动的勺子，势要把这杯速溶咖啡搅拌成现磨咖啡的细腻口感。

然后闻到了另外一杯咖啡的香气。

抬起头来，撞进了一双温柔的蓝绿眼眸里。

“总经理，您要的咖啡。”

现磨咖啡和速溶咖啡你选哪一个？傻瓜才选后者。

Elsa就是那个小傻瓜。

她端起自己的速溶咖啡喝了一口。

……好烫，不是搅了大半天了吗？！

然后不动声色地咽了下去。

兀自嘴硬，“我没有点咖啡，你送错人了。”

Anna会退缩的话就不会在全公司都觊觎市场部总经理却又只敢敬而远之的背景下追到这个古怪又别扭的女人了。她把自己手上的咖啡顿在桌上，因为动作有些大，差点洒了一些出来。

Elsa被她明显充斥着火气的动作吓了一跳，紧接着就是同样不服输地把自己端着的那一杯也顿在了桌上。

Anna受不了一般转了转眼睛，“你幼不幼稚？”

Elsa冷笑，“我学的你，如果我这叫做幼稚，那你就是幼稚的祖师爷。”

Anna没有再回话，她盯着那杯速溶咖啡不知道在想什么，但很快，她伸长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它端了过去。

本来想一口喝干却被烫得吐了吐舌头。

Elsa心虚得不敢看她。

听到不满的嘟囔，“全是奶精味儿！”

那可是我亲手撕的、亲手倒的、亲手泡的、亲手搅的！她还敢嫌弃？！

Elsa也不管心虚了，怒目而视，“出去！”

6.

多少次琐碎又无谓的争吵就是这样引起的。本以为Anna又会像个被顶撞了的小牛一样气冲冲地摔门离去，却看到她放下了手里半满的水杯，绕过办公桌站在了Elsa身旁。

“我昨晚没睡着，翻来覆去想了一晚上。”

Anna靠近的时候，又闻到了她身上若隐若现的麝香味，Elsa忍不住地开口呛声：“新香水新衣服，你像是失眠的样子？”

Anna愣了愣，随即失笑，“这是你送我的香水！”

早就闻出来只是气不顺想杠一下的Elsa没吭声。

又听到温言细语的解释，“我想重新引起你的注意，Elsa。”

清脆甜蜜的声音说出少女的心意，“你昨天说要分手，我好像没有拒绝的理由和底气。Elsa，以前我总是觉得，我们之间似乎永远都没有办法平等……”

“对我来说，你似乎总是高高在上，我只不过是你俯视的芸芸众生之一。”Anna伸出手，想要牵过Elsa的手握住。

Elsa没挣扎，顺从地把手交了过去。

感受到早已习惯的温暖把自己紧紧地包裹着。

“可能是我太自卑了，所以就有些敏感和易怒。我想好了，Elsa，我再也不会和你吵架了。”

Elsa轻轻地说：“你刚才还跟我摔杯子瞪眼。”

“逗你呢，你看我可有分寸了，一滴都没洒出来。”

或许是因为想起了昨天过于伤人的言辞，Elsa有些疲惫地闭上眼，喃喃地说：“我真的不喜欢吵架，我已经很累了，Anna。”

“对不起……”察觉到有个毛茸茸的脑袋在她颈项旁蹭着，“以后我们有什么就坐下来好好谈，好不好？嗯……就像是开一个家庭会议。”

Elsa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那你可要做好会议记录。”

“好。”Anna一口应下，又有些得寸进尺地整个人都趴在了Elsa身上，“你说，我们要不要办一个和好仪式？”

头发交缠落在颈边有些痒，Elsa忍不住笑了，“你要怎么办？”

睁眼的时候看到一个明晃晃的笑脸，“不如，先从一个吻开始。”

7.

每一个人都有许多为人知或不为人知的喜好和习惯，有好有坏，有平淡也有精彩。而对于Elsa来说，或许Anna就是她穷尽一生，也只愿意去适应、但不肯去更改的习惯。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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