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大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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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lsanna】E l'Alba Verrà(在黎明之前带走我)【1-10章】

第一次用老福特还不太会,保证HE,任何细节都请不要细究俺不是一个考据党。剧情承自Frozen2,但部分设定不一致~可以理解为保留部分设定的架空。很多伏笔在后期才会揭露,既然是长篇请不要纠结一两章的内容,后面章节都会慢慢进行解释。

和Kristoff没有真正深入的关系放心观看。

1.

Anna的婚礼,Arendelle的前任女王并没有出席。

——是姐妹俩闹矛盾了吧?还是人们的冰雪女王正忙于守护森林而无暇前往?

北地的使者打破了所有的猜忌,HerneyMalin扶着她的帽子跳下驯鹿,从怀里掏出一封被雪冰封着的信,“嘿,Anna,Elsa托我带来的。”

“谢谢。”回答的声音温和有礼,下颌抬起的弧度恰到好处,如今的Anna的确已是Arendelle当之无愧的女王。

HerneyMalin惊叹于她的改变,却见Anna伸手接过信,竟不打开,只随手塞进了礼袍的内包里,“你不看吗?”

Anna摇头,只再次道了声谢,右手做出一个邀请的姿势,示意HerneyMalin进屋再谈。

HerneyMalin随着她的动作走进去,有仆人安置好她的驯鹿,又取下她的披肩挂在一旁,HerneyMalin弹一弹帽子上的新雪,回头低声问Anna:“你们一直都这样吗?”

“什么?”Anna似乎在想着什么,隔了好久才回道。

HerneyMalin左右看看,“干什么都有人服侍。”

Anna点头。

“真羡慕……”HerneyMalin想起家里好像永远做不完的家务活,“当女王真好。”

“也许。”Anna未置可否,除了回话的声音低了一些,脸上看不见其他的情绪。

HerneyMalin与她一起走进宾客满席的大厅,仆人们将太阳花插满了礼堂所有可见的角落,饰以彩带,生机盎然。

“冬天居然还有太阳花。”

“布织的。”

“那一定花了很多钱……”HerneyMalin看着栩栩如生的织物啧啧称奇,“看来Kristoff把家底都给掏光了。说起来,他人呢?”

“他没有那么多钱。”Anna没有回答她最后一个问题,“婚礼的钱都是从国库里批的。”

“也只有皇室才能这么大手笔了。”

面对HerneyMalin的喟叹,Anna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如今国库充盈,就算Elsa也要结一次婚都不用怕不够花。”

提起Elsa,Anna有片刻的怔神,但她很快回过神来,昂首走上了被太阳花簇拥着的王座,“婚礼要开始了。北地的使者,祝你在Arendelle能渡过愉快的一天。”

她始终没有问Elsa为什么没有来,也始终没有打开那封信。

HerneyMalin重新戴上帽子,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抬头看着王座上闭目沉思的女王。

Anna恐怕并不自知。远道而来的使者心想。她思考的神情,像极了把信递给她时的Elsa。

2.

行礼,宣誓,礼成。

Queen Of  Arendelle的婚礼隆重而简单,应付完宾客,Anna很快就和她的新婚丈夫消失在了众人揶揄的眼神里。

“Anna!”四下无人,Kristoff叫住前面的Anna,“今晚我们……”

“我们?”Anna转身打断他,诧异的语气仿佛不知道Kristoff为什么会用上这个词。

Kristoff在她的眼神里败下阵来,他重新组织了一遍语言,“好吧,我、我。我今晚睡哪?可以带上Sven吗?”

他居然到这个时候还想着他的驯鹿。Anna摇了摇头,“今晚不能。”

“那我——”

Anna似乎没有听到Kristoff要说的话,她自顾自转身继续往前走,没有想要再答话的意思。Kristoff被晾在原地,只能垂头丧气地继续跟在她身后。

不知道走了多久,皇宫里的长廊似乎永远没有尽头。Anna终于停下脚步,她指了指旁边的房间,“从今以后你睡这里。”

金发的采冰师后退一步,看着白色大门上绘着的图腾,迟疑着说:“Anna,这不是你的房间吗?”

“嗯。”

得到确定的回答,Kristoff推开门,回头看向站在原地的Anna,她果然没有要走进来的意思。Kristoff心下了然,但仍是结巴着挣扎道:“Anna,我们今天……我是说,今晚是新婚之夜,我们是不是、是不是应该……”

Anna的脸背着光,Kristoff看不清她的表情,于是声音越说越低,直至湮没在寒冬的空气里。

“Kristoff。”Anna回应道。满室寂静里只有她的声音惊扰着月色,“牢记我们的协议。”

Kristoff低头,他的神情有些难过,Anna看见了,却什么也没有说。

“是,陛下。”

Kristoff靠在门上,看着离他越走越远的Anna,直到再也看不见。

————————————————————

Anna走过一个拐角,推开那扇熟悉的、绘有冰蓝色图案的大门。

是Elsa的房间,只是其中已经没有Elsa。

反手将门锁上,Anna靠着门瘫坐在地上,今天的婚礼似乎已经抽空了她所有的力气,她颤颤巍巍地从内包里抽出那封之前没敢拿出来的信。雪花消散之前,在Anna的指尖蹭了蹭,似乎在埋怨她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打开。

Anna摩挲着被冰雪触碰过的指尖,隔了好久才看向手中的文字。

线条圆润优美,粗细交替有致。是Elsa一丝不苟的笔迹。只是最后一笔有一个突兀的小墨点,就好像写信之人犹豫了许久,才费尽心力把笔从纸上移走。

“祝你幸福,Anna。”

简短到随便减去一个字,都不足以成为句子。居然连落款都没有。

她没有解释她为什么没有来,就如同她始终也没有问。

Anna把信贴在身前,想象着Elsa是用着什么样的神情写下这封信,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狠心到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肯落下。

你祝我幸福,和谁?Kristoff吗?

Anna想起那个金发的善良男孩,想起她当初是怎样威逼利诱让他和她签下一个惊世骇俗的协议。

啊不,其实也没有威逼利诱,因为她清楚地知道,不管是她提出什么样无礼的要求,Kristoff都不会拒绝她。

就如同她从来不会拒绝Elsa。

他是心甘情愿地被自己利用,而自己,也是那么毫无愧疚地、理所当然地利用着他。

Anna蜷缩着身子,她身上的礼服层层叠叠,做工精湛,彰显着其主人尊贵雍容的身份。

她是Arendelle的现任女王。

是Queen Elsa的继任者。

但只有Anna自己知道,她其实早已是一个沾满罪孽、全身污秽的渎神之人。

3.

【即使是Arendelle再度被冰封,女王和她出身贫寒的丈夫也会携手并进、共渡难关——他们将会忠于一生的誓言。】

吟游诗人歌唱着离去,将他们的故事带去千里之外的陆地。但是,歌中的主角之一——女王那出身贫寒的丈夫——却不自在地坐在女王身旁,别扭地整理着因为扣得太紧而有些影响呼吸的领子。

这些礼服实在太让人难受了。Kristoff忽然很后悔答应了Anna的协议。

“亲王,难道您是对宫内的守备安排另有高见吗?”

Kristoff的坐立难安显然使厅中的大臣会错了意,犀利的眼神随着问话针一般射过来,扎了Kristoff满身。

“不、不是……您误会了……”新晋亲王挥舞着手臂表达着自己的无辜,求助般望向王座之上的Anna。

女王在听政之时,都会换上沉稳内敛的深青色礼服,金线银丝,出自Arendelle技艺最纯熟的皇家裁缝之手。察觉到Kristoff的视线,Anna似乎是想起了一些旧事,脸上露出怀念的笑意,轻巧地为他解了围,“Charles将军的布置滴水不漏,别说是亲王,就算是我也挑不出什么问题。”

Anna的回答令Charles十分满意,他笑眯眯地放过了默默揩了一把冷汗的Kristoff,开始汇报起其他事项。

“你可以随时出入皇宫。”朝臣退去之后,Anna这么对摊在座椅上的Kristoff说道,“我已经命人将Sven带进来了,不出意外的话,它应该在花园等你。”

“Anna。”正准备离开的Anna回眸望过来,Kristoff忽然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卡了半天,干巴巴道了声谢,“谢谢你。”

Anna沉默着,离去的脚步顿了片刻又被拾了起来。算来她亏欠良多,实在不愿意担这一句谢谢。

————————————————————

“您与您姐姐越来越像了。”Gerda帮着Anna抬起手,脱下那身厚重繁杂的礼服,看着衣着单薄的Anna感慨。

Anna闻言看向镜子中的自己,浅蓝色的眼瞳,小巧精致的鼻子,天生含笑的唇角,的确是与Elsa有七八分相似。

但我不是Elsa。

也不能是Elsa。

Anna趴在桌上,人前矜持端庄的形象荡然无存,她眨眨眼,微微抬头看着从小服侍姐妹俩长大的女管家,“难道这不是一件好事吗?Elsa作为Arendelle的女王,是无可挑剔的。”

忠诚的女管家难掩担忧,她回答的声音平稳而慈祥。

“我也不知道。但是,自半年前您从北地回来以后……再也没见您像以前那样笑过了。”

就好像,曾经Arendelle那个笑容甜美、开朗亲和的小公主,和她姐姐一样留在了北地,回到皇宫之内的,只是一个影子。

当烈阳落下海面,影子也会消逝在长夜里。

“女王是不被允许流露出那么多情绪的,不是吗?”

Gerda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安静地替Anna盘着头发,神情十分平和。为王的少女挺拔而优秀,在姐姐定居北地以后肩负起了Arendelle的兴衰,无论她有过怎样的际遇,无论她背负了怎样的苦楚,Arendelle都在这位少女、以及少女的姐姐手中重新走向了富庶强盛的道路——只是。

只是她望着镜中的少女,偶尔会想起很久以前那个出生就带着笑的婴儿,和那个守在婴儿床旁、不敢触碰却又寸步不离看护着妹妹的长公主。

4.

“……Anna?”

门口传来的呼喊声像极了某位出门游历已久的故人,Anna从写满政事的信纸上抬起头,看清楚门口站着的矮小声影后,回应的嗓音里都是未经掩饰的欣喜,“Olaf?!”

Olaf咯咯笑着跑进Anna的怀里,木质的手臂紧紧环绕着Anna的后颈,“嘿,Anna!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我看错了。”

无论是礼服还是身后御寒的枣红色披风,分明是Elsa的旧物,如果不是Anna火红的发色,很多人都会把那道忙于政务的勤勉身影与曾经的冰雪女王重叠。

“你也觉得像Elsa?”

Olaf从Anna的怀里跳下来,把身后背着的小包裹放在地上,这些都是他从各地搜罗回来的、准备送给Anna和Elsa的礼物。听见Anna问他,Olaf搔了搔后脑勺,回答道:“的确是刚才我看错了——Anna!你知道有的地方居然从来不下雪吗?他们见到我的时候还以为我是棉花糖,你说要是Marshmallow出现在他们面前的话,他们会觉得他是云做的吗?”

“嗯哼,极南的地方确实不会下雪,如果你走得更远的话,会发现他们那边甚至不会有冬天。”

炫耀的小雪人停下了比划的动作,他凑到Anna面前——因为身高原因,Anna不得不蹲下和他对视,疑惑道:“我还以为我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Anna也乘船出海了吗?”

“我一直都在Arendelle,但是远方的信每天都像雪花一样寄进皇宫。”Anna得意地坐回椅子,“所以,Olaf,尽管我走得没有你远,但我知道的事情可不比你少哦。”

“不、比、我、少?”Olaf被Anna的话激起了莫名其妙的胜负欲,他叉着小木枝做的手,向Arendelle的女王发出挑战,“那你知道太平洋有多大吗?”

“约莫是世界的1/3。”

“世界上离海洋最远的地方在哪你也知道?”

“阿拉山口附近。”

“那离陆地最远的地方呢?”

“Point Nemo。”

“Okay,Anna,”被碾压的小雪人发出抱怨的声音,“这些知识Elsa可能都不知道。”

Anna发出胜利的笑声,但仍然纠正了Olaf的说辞,“Elsa可比我知道的多。”

“以前Arendelle博学的公主可只有一位。”Olaf艰难地迈着小短腿跨上沙发,“我离开才半年呢,Anna,你已经是足以让Elsa骄傲的女王了。”他看着Anna身上不属于她的服装,有些犹豫地补充,“或者说……你和Elsa越来越像了,Anna。”

Anna学着像他一样半躺在座椅上,她随手从旁边捞了一个靠垫过来抱着,微笑着看向Olaf,“为什么你们都这么说?即便真的是这样,也不见得是一件坏事吧。”

被魔力堆就而成、无忧无虑的小雪人难得地皱起了眉头,“可是我觉得……你应该只是你自己,Anna。”

“我一直是我自己。”湛蓝的水眸和Olaf黑色的眼珠无声凝望,Anna隔了很久才低声续道,“……只是过着Elsa的生活,能让我没有那么想她。”

“Elsa也在思念着你。”Olaf走上前拉住Anna的手,就好像在回应一个弄丢了最爱的玩具的小孩子一样温柔。

“你怎么知道呢,难道你在你的小雪人冒险之旅当中遇见过Elsa?”Anna笑了,语调轻快,笑容明亮,就好像初见时那个无所畏惧、勇敢热情的Arendelle小公主。

“小雪人冒险之旅?”乐观的小雪人笑得很开心,“我喜欢这个说法~”将握着的Anna的手牵引到自己胸前,Olaf认真地看向Anna,诚实地说:“我没有遇见过Elsa,但是,我能感觉得到——Elsa也正在思念着你。”

5.

“我能感觉得到——Elsa也正在思念着你。”

像是深入骨髓的面具被人击穿,Anna脸上露出疼痛的表情,“……会吗?Elsa也会思念我吗?”

声音很轻,也不知道是在问谁。

小雪人温柔地拥住Anna,替她擦掉无声滑落的泪珠,“Oh……Anna,我喜欢热情的拥抱,可不喜欢温暖的眼泪。”

“Olaf……你根本不知道我对Elsa做了什么……”Olaf的冷笑话并没有安慰到Anna,她紧闭着眼,面上早已是水泽一片。Anna紧绷着全身,搁置在Olaf身后的双手因用力攥起,颤抖不止。

自做出某个决定起,Arendelle的现任女王就再也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无助和彷徨。

除了今晚。

除了听到她所挂念的也在正在思念着她。

就连她自己也不能原宥自己,又岂敢奢求Elsa的宽恕?

“——不管你做了什么,Elsa都会原谅你。”Olaf温和地说,“因为你是她最爱的Anna。”

“她一定会原谅你的。”小雪人笨拙地安慰着,像是在许愿一般诚恳,“因为她爱你。”

一方天地里只有Anna的抽泣声,她看着桌上即将燃尽的蜡烛,蓝色的水眸里倒映着觉悟的光。

她说:“Olaf,你知道为什么我要把婚礼安排在冬天吗?”

————————————————————

“Elsa,到晚餐时间了。”

Elsa从思绪里回过神来,她转身看向出声提醒的Yelena,略感抱歉地说:“抱歉,我没有注意到。”

“其实我也以为你吃过了。”Yelena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是MoHan那小子跟我说你还没有用餐。”

MoHan喜欢这个冷清的姑娘,几乎是所有北地居民都知道的秘密,Yelena原本也想促成这段好事——她从小看着MoHan长大,那个小子虽然粗枝大叶,但心地良善又有耐性,算得上是佳婿人选。只不过……

她暗地里叹了口气,果然看到Elsa又回过身,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谢谢您,Yelena。”

她只向Yelena道谢,却对MoHan一字不提。

所有人都认为Elsa温文尔雅待人亲切,但Yelena却清楚,她实际上比谁都要冷酷,无论是对人还是对己。她看穿了这个孩子的本性,却束手无策。

她决定为MoHan争取最后一次。

Yelena走上前和Elsa并肩,状似闲聊,“MoHan喜欢你。”

Elsa的身形僵硬了片刻,“我知道。”

“如果你不喜欢他——”Yelena转身看向Elsa,Elsa也无言地望过来,“——为什么不告诉他?我们北地的孩子并没有那么脆弱。”

“因为他没有提起过。”

“如果他当面跟你说呢?”

面对Yelena的追问,Elsa的回答没有半点犹豫,“我会拒绝。”

“可怜的MoHan。”Yelena摇头笑了,小一辈的路再远,果然还是应该自己去走。她看Elsa的目光凝在一棵中空的树上,开口解释道:“那是一棵被寄生的树。”

“嗯。”Elsa意味不明地应了一声。

“寄生它的树种子不易消化,会被鸟类吃进肚子里,然后原封不动地洒在各处。有的种子被洒进其他树的中间,就会借着那课树的身体不断生长,盗取它的营养和阳光。于是被寄生的树就会因营养不足而慢慢死去。”

Elsa看着那棵扭曲的树,低声评价:“真是残酷。”

“大自然中也不是只有这种自私的物种的。”Yelena指向那棵枯死的树旁边,“那株长在其他枯枝上状似鸟巢的植物叫做鸟巢藤,它寄生于其他树木之上,却不吸收任何不属于自己的营养,因此,它穷尽一生也只能长这么大,但因为它的这种生物特性,我们又称它为林中君子。”

“凡事没有绝对。”Yelena看着Elsa凝重的侧脸,轻柔地说,“你只需要相信,大自然的一切安排,都自有其用意。

6.

是什么时候发现那个秘密的呢?

那个、Arendelle所有人民都心知肚明,唯有没心没肺的她没有察觉的秘密。

Anna从似乎永远看不完的书卷中抽离,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扭头的时候看到Olaf大喇喇地躺在沙发上睡得正香,虽然明知雪人不怕冷,还是从一旁拿了一条毛毯替它盖上。

走到门口打开门,站岗的士兵似乎没有想到女王这么晚了还没休息,愣了一下连忙行礼问好,“晚上好,陛下。”

“晚上好。”Anna回以完美的礼节,“我有些口渴,可以劳烦你帮我带一杯热可可上来么。”

“Yes,Your Majesty。”

士兵领命而去,Anna站在门边有些冷,忍不住用披风裹了裹身子,只一瞬,独属于Elsa的冷香迎着躯体攀延而上,就好像Elsa从北地御风而来,轻柔地将她拥在怀里。

像从前那样。

幸好Elsa没把衣服全都拿走……Anna满足地轻叹一声,安心等着自己的热饮。

直到士兵的脚步声打破安静,Anna接过热可可,重新走回屋内。路过仍然睡得昏天黑地的Olaf,径直走到窗前,看着天边的冷月执着地继续回忆。

——啊,想起来了。那是在她19岁的生日庆典上。

当时Elsa还在她身边,替她精心准备了13个意义非凡的生日礼物。即使所有尘埃落尽,Arendelle重新走回了正轨,Elsa仍然坚持认为自己是一个不称职的姐姐,她总是记得那段拒绝Anna的岁月,并且是那么迫切地想要补偿。

她还记得那天Elsa感冒了,向来雪白的脸庞因着病症染上不规则的嫣红,但她仍然是拉着自己走在Arendelle的大街小巷寻找着偷偷筹备好的礼物,她是那么迫不及待地想把所有的一切都献给她最在意的妹妹。

她唯一在意的妹妹。

当时的自己虽然担忧Elsa的身体,但她向来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又拗不过固执的姐姐,只好跟着Elsa的脚步,拉着那些红绳寻过去,她也的确很想知道Elsa到底给自己准备了什么……

——却,不期然撞进了一双充满恐惧和仇恨的眼睛里。

那是一道街角的小巷,那是一个不足十岁的男孩,那是一道充满了憎恨和嫌恶的眼神。

而那眼神所至的地方,不是她,是她身旁的Elsa。

是Arendelle有史以来最仁厚爱民的女王。

……就像是、正在看着一个怪物。

Arendelle的人民,居然害怕他们的王。

虽然那个孩子很快就被他的母亲抱走,但她永远都记得那个眼神,永远都会记得当时愚昧无知的自己——她居然直到那时候才发现这个事实,她居然蠢到这个地步。

但Anna却在一瞬间明了,细致玲珑的Elsa,恐怕比她迟钝的妹妹更早察觉到人民的心声。

真是太讽刺了,Anna想,无论Elsa多么热爱她的臣民,Arendelle的人民竟然都不会拥戴他们的女王。

真是、太讽刺了。

7.

Olaf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窗外已下了一场新雪。旭日照常升起,无私地照亮了整个世界。

除了正背对着它的Anna。

Anna微微靠在窗口,侧着脸遥望Arendelle的清晨。冬天的太阳没有什么温度,因此也根本温暖不了她。阳光透过Anna落在地上,只留下一道落寞的剪影。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一幕的Olaf忽然感到有些孤单。

即使Anna就在他眼前,即使Anna就在他身边。

“Anna?”Olaf看她衣着如昨,忍不住担心地问,“你昨晚没有睡吗?”

“嗯。”Anna回过身,甚至还微微笑了一下,“不用担心,Olaf,我已经习惯了。”

习惯什么?习惯不睡觉,还是习惯孤独?

Anna的回答并没有使Olaf的愁绪消失,他走向Anna,难得正经而严肃地劝诫:“Anna,即使Elsa不在你身边,你也应该照顾好你自己。”

“Okay,Okay。小老头。”Anna居然笑了,牵起Olaf的手微笑道:“现在Anna要去吃早餐了,算不算照顾好自己?”

Olaf认真地想了想,“我认为那得看吃的是什么,垃圾食品可不算。”

“三明治?”

“那勉强算是吧……”

Anna唇边挂着浅笑,拉着她的挚友一齐走向餐厅。小雪人乖巧地任她牵着,时不时抬头跟Anna提一嘴在其他大陆听闻或亲眼见识的怪谈异事。

“有一次我迷路走进了一片魔法森林,是的,你没听错,魔法森林too,然后——嘿!你看那是谁!Sven and Kristoufff!”

“Kristoff!”Kristoff下意识反驳,然后才看到Olaf身边的Anna,连忙压低了音量重复:“是Kristoff!”

“噢,抱歉,Kristoff,我的口音在外地被带偏了。”Olaf笑着跑过去给了Sven一个热情的拥抱,然后看着Kristoff思忖,“等会儿,你为什么这么早就在皇宫里?”

Kristoff抱胸,“因为我住在这里。”虽然是被迫的。

长途跋涉归来的小雪人这才想起,当他还没有回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在外地听闻Arendelle前不久刚举办了一场婚礼,女王的婚礼。

他蓦地捂住了嘴,然后问话从指缝里蹦出来,“所以,你和Anna结婚了?”

Kristoff没有点头也没有否认,只是倔强地仰着头说:“所以你从那么远的地方回来就没给我准备什么礼物?”

“礼物在Anna的房间里。”Olaf说完才觉得不对,“等等,为什么Anna又有一个自己的房间?”

“因为女王有权利在任何地方休息。”一直冷眼旁观的Anna这时候才插嘴,“好了,Olaf,我要去‘照顾好自己’了,你可以在这里继续和他们聊天。”

Olaf下意识地应下,直到Anna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才反应过来急忙追过去,“虽然很难解释但是现在我对‘照顾好自己’这件事上不太信任Anna所以我得去看着她Kristoufff和Sven再见!”

“是Kristoff!”也不知道Olaf有没有听见,Kristoff转过身对着Sven摊手,“看来我们不能去餐厅咯。”

Sven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Kristoff摇了摇头,伸着懒腰往相反的方向走去,“那就先去给你找点吃的。要吃草料还是胡萝卜?No,Sven,今天的配给只有这两种选择。看我也没有用,如果有意见你只能去问Anna……”

8.

“Olaf,你不和Kristoff他们多聊一会吗?”看到小雪人推开餐厅大门进来,Anna有些吃惊。毕竟以Olaf的性格,它应该会和许久不见的朋友们多谈谈天才对。

“因为我担心你。”Olaf说得直白,跑到离Anna最近的餐位上坐着,“如果你照顾不好你自己,那就我来。”

“等等,你怎么就笃定我照顾不好自己了?”Anna眯起眼,愤愤不平地咬了一口手上的三明治。

她还敢问?Olaf也叉着双手针锋相对,“毕竟我不相信一个‘习惯’不睡觉的傻瓜。”

“傻瓜?你是说我?”Anna伸长脖子瞪视着出言不逊的Olaf,“Olaf,你有一顿早餐的时间把这句话收回去。”

“我才不呢。”Olaf扭开头,有些生气,“我决不收回。我要当面告诉Elsa。”

“Wait?What!”Anna彻底炸了,站起身准备和Olaf吵个痛快,“不准你告诉Elsa!”

“我就要告诉Elsa,反正也只有Elsa能管你。”

“管我?哈。”Anna干笑一声,虚张声势地说:“现在就算Elsa也没有权利能管我。女王睡不睡觉,只有女王能决定。女王想喝多少热可可就喝多少!”

“所以,你还过量吃甜食咯?”Olaf抓住她语言里的漏洞,又在心里的告状小本本里记下一笔。

Anna:“我没有,我不是,你不要跟Elsa乱说。”

虽然立马否认了,但Anna心虚得看都不敢看Olaf,完胜的小雪人彻底扭转战势,得意地在椅子上晃悠着腿,“等Elsa回Arendelle的时候我就告诉她,一件不落。”

本以为Anna还会和他拌嘴,却听到Arendelle的女王用极其冷淡的声音回答他:“Elsa不会回Arendelle。”

“为什么?”Olaf颇为诧异,但见Anna没有要与他说笑的意思,又追问了一句:“可是Anna你还在Arendelle,Elsa为什么会不回来?”

因为我就是她不会回来的原因之一啊。

Anna的回答吞进喉咙里,她看着Olaf,笑着问:“你真想知道为什么?”

“当然。”

Anna击掌屏退左右,重新看向满头雾水的小雪人,脸上浮现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因为Arendelle并不欢迎Elsa。”

“什……?Elsa是Arendelle的公主和女王!”Olaf猛地站起来,很快又坐下,只是双腿不再摇晃了,“抱歉Anna,我有些激动,我只是……不太明白……”

“嗯,曾经我也不明白。”但她很快就想通了关键所在,“因为Elsa是那么与众不同……”

“你是说她的魔力?可是、可是……”

可是Elsa明明已经可以控制她的魔力了啊……Olaf喃喃地说着,慢慢低下了头。

“可是Anna,我也有魔力,但人们好像并不讨厌我……”Olaf想起那些陪他玩耍的孩子,想起他在以往遇到过的和善的居民,想着想着,就好像更难过了。

“Olaf。”Anna轻柔地抚摸着小雪人的头顶,嘴角的笑容却渐渐消失了,她问:

“Olaf,你明白为什么你可以随意出入皇宫,而Marshmallow只能住在北山的冰宫里吗?

一向喋喋不休乐于交谈的小雪人,破天荒地沉默了。

9.

Olaf不说话了,Anna却没有停下,她一字一句地跟他说着原因:“——因为你看起来、碰起来、玩起来都对他们没有威胁,所以他们愿意暂时不把你当做异类。”

“异类……”Olaf低低地重复着,他想起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拥有意识之时所看到的在风雪当中独自向前的背影,“……他们把Elsa也看作异类吗?”

世界重新归于寂静,Anna没有再说话。就当Olaf以为Anna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听到一道因为压抑着愤怒和不甘而颤抖不已的嗓音。

——“他们把她当做怪物。”

所以,即使Elsa再也没有回到过Arendelle,即使她只是从北地带回了一道手谕,所有人便轻易接受了她要继任王位的事实。

毕竟,比起拥有魔力精通魔法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度失控崩溃的Elsa,平凡而普通的她显然更加安全,也更容易被控制。

“瞧,Olaf,平凡和普通,竟然成为了我胜过Elsa的地方。”Anna大声笑了,却流下两行清泪,“……我、没有办法原谅。”

没有办法原谅这样的Arendelle,没有办法原谅这样的人民。

——

她在19岁那天,发现了一个秘密。

一个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唯有她不曾发觉的秘密。

——

性格豁达的小雪人第一次感到左胸处冒出一股酸楚,他知道自己不该问,但他还是问了:“所以、你对Elsa做了什么吗?”

Anna眼眸中的湖泊裂开了。

Olaf只能从她破碎的语句里吃力地拼凑出只言片语,“……Elsa退位的手谕,是我逼她写的……”

我没有办法原谅。

没有办法原谅Arendelle,没有办法原谅民众,没有办法原谅我。

Anna闭上眼,遮断了Olaf担忧和心慌,她的嘴唇微颤,显然还心神不宁,但她仍然坚决地说:“但是我……必须要成为女王。”

继位之后,她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将所有掌权者换成了亲己派,哪怕只是一个管家,哪怕只是一个卫兵队长。她用人不问出身,只要忠诚。

新王的雷霆手段震惊了Arendelle的整个上流阶层。没有人知道Anna为什么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独揽朝政,甚至不惜树敌。

只有Anna自己知道原因。

因为她说服不了自己放弃Elsa,所以她只能改变整个Arendelle。

10.

“——所以,Olaf,你还认为Elsa会原谅我吗?”Anna不再落泪,也不再笑,她只是平静而淡漠着继续诉说着,就好像在说着其他任何一个与她无关的人的故事,“其实我并不是一个多么有天赋的人。只是每次当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我都会想,如果是Elsa,她会怎么做呢?她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会制定什么样的政策?”

她会在这该死的王位上坚持多久?

她到底,想要建设什么样的国家。

“你看,我只是学了一些Elsa的皮毛和表象,就已经是他人交口称赞的女王了。可是这些称誉和歌颂,明明应该属于Elsa。”

但她却始终被戒备、被怀疑、被他人避而远之。

“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Anna……”Olaf发出微弱的声音,他徒然地擦着自己的眼眶下方,雪人是不会流泪的,但他仍然会感到伤心。Olaf忽然觉得,之前自己毫不知情的安慰是多么讨厌,那简直是对Anna的第二次伤害!

怎么会这样……Olaf懊恼地想,我明明是希望Anna开心,为什么会这样……

“都过去了,Olaf。”Anna拍了拍Olaf的肩,准备结束早餐时间的会谈,“我只是想告诉你,Elsa不会再回Arendelle。以后不要再说类似的话了。”

“可是……”

“你还不懂吗?”Anna叹息了,“Elsa她,也在害怕啊。”

就如同人民害怕着她,Elsa也害怕着她的人民。

那是多么可笑的君民关系。

“可是为了保护我这个愚蠢的妹妹,Elsa即使再痛苦也不会主动退位。”Anna想起Elsa那似乎永远紧闭的房门,所有人包括Elsa都认为是她拒绝了Anna那么多年,可直到19岁那天,Anna才惊觉——那根本就是自己的错。

是我害得Elsa在恐惧和寂寞中独自生活着。

是我害得Elsa即使害怕、即使痛苦,也仍然选择在王位上束缚着自己。

都是我的错,从来与Elsa无关。

“所以,为了逼迫Elsa传位给我,我谋划了整整三年。”即使是说着这样大逆不道的话,Anna湛蓝的眼眸里仍然殊无杂质,“毕竟,谁都想成为王。”

是啊,谁不想坐在那张王座上施令众生呢?

那岂止是一张座椅?那是阶级,那是特权,那是可以左右所有人、却能被所有人公然承认的“魔法”。

谁都想成为王。

只有Elsa不想。

有时候,夜深人静,只有Anna一个人的时候。她甚至会忽然感到后悔。

后悔从北山上固执地找回Elsa,后悔将已经自由的Elsa重新困于王位之上。

是她亲手将Elsa赶回这个名为Arendelle的囚笼。

是她重新戴上了Elsa的手套。

是她没收了Elsa的自我,却还沾沾自喜自以为拯救了Arendelle、拯救了Elsa。

多么自大,多么自私啊——

Anna又叹了口气,她是真的不想再谈论下去了,“早间会议要开始了,我要尽快赶过去。等到会议结束……”她看着保持缄默的小雪人,温柔地说:“可以请你给我介绍一下你给我带了些什么礼物吗?”

“嗯……Anna,”Olaf忧心忡忡地抬起头,“你还是爱Elsa的对吗?”

女王笑了,不再沉重,明净如稚子,“没有人能比我更爱Elsa。”

人是不会变的。Olaf忽然明白了。

即使用尽手段登上王位,Anna仍然是Anna。

因为纵使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唯有爱永恒不变。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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